白露唯双

天雷,神坑,巨虐。

一个有着精神病的神经病。

脑洞是黑洞。

一生放荡不羁爱挖坑。

全他妈是瞎几把写。

毒。

目标大概是成为业界毒瘤?

扯完淡了说件正事:周黄only

【周黄】纵月

反正我坑多,多一个不多。


这篇文的灵感来自于《一梦江湖》这款游戏中两对cp的剧情,原来叫《楚留香》。一对是沧海望兮掌门跟华山七剑燕语竹,一对是蝙蝠公子原随云与华山掌门枯梅,不过已经被我改的不成样子了,防止误会我还是说一下借鉴的部分。


地图是游戏里的名称,请剑是我自己编的设定。“剑之道,寒彻……”这句话也是游戏里的,华清清也是游戏里的,我很爱华山这个门派。


半武侠设定,不太会写武侠,将就看就行。


本更1w。




楔子

师父又在看雪了。


卢瀚文悄悄的从廊下走了过来,他昨晚与几个师兄熄灯后夜谈,睡得极迟,满以为能瞒着师父囫囵练过早剑便罢,然而刚一醒,就看见他师父静静站在檐下,左手依旧是拢在袖里,一只彩羽辉煌的鹦鹉栖在他肩头梳毛,似察觉到有人接近,回头看了一眼卢瀚文,抖了抖那一条流光溢彩的尾翎。


“瀚文,你原来还晓得起床。你同他们几个聊天,说得开心了罢?笑声隔了两层楼我都听得见,既是过了熄灯的时候,还要夜谈,也不知道遮掩。”他师父斜睨了卢瀚文一眼,卢瀚文理亏,赶忙低下头去,谁知道他师父右手提起,拟作出招的起式,卢瀚文慌忙一摸腰间,他睡迷了,起来得又太匆忙,竟把从不离身的剑落在了屋里。

  他师父一声冷笑,一甩袍袖,剑气倏然消散,此时正是隆冬时节,檐上本来结了几根弯弯曲曲的冰柱,被剑气一激,化成万点珠玉泼洒下来,打了卢瀚文一头一脸。


“竟不佩剑?我从你入门第一天就告诉过你,剑离不得身,你昨天看来是睡得太晚了些,脑子都睡糊了,以后若还是敢,我定要结结实实的揍你一顿。”卢瀚文低下头去做了个鬼脸,老老实实的答道“是——”,话里满是不情不愿,他在他师父面前尚有三分忌惮,若非如此,他肯定要顶嘴了“那师父你怎么从来不用剑?”


蓝溪阁素有三个神秘人物,一个是神龙不见首尾的老阁主,一个是出身蓝溪阁的百花谷谷主于师兄,最后就是他师父,这样一个模糊的称谓并非不敬,而是除了喻阁主以外,无人知道他师父的姓名。关于他师父的传言纷甚,但是无人敢真去他师父面前求证。


有人说他师父曾是岭北华山门下,十七年前华山覆灭,他师父辗转流落至蓝溪阁,被喻阁主收留。华山派擅剑,门中弟子的剑皆由华山所出,因此他师父的佩剑从不离身,但为着祭奠故师故友,却再无亮剑,而他师父的姓名只镌在剑上,因此才无人知晓。


他师父的佩剑从不离身这条倒是真的,卢瀚文偷偷去瞥他师父悬在腰侧的剑鞘,剑鞘整体稍短稍细,像是给少年人用的,剑鞘以黄梨木制成,平平无奇,他怎么也猜不到,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一把剑,但就是好奇得很,总想着看一眼。


他的手指忽然被什么细细的东西攥住了,卢瀚文侧眸一瞧,那只鹦鹉正抓住他的手指,头顶柔软的羽毛在他的指背上蹭了又蹭,十分乖觉可爱,同他师父一样,这只鹦鹉的来历与姓名也成谜,虽然生的夺目绚丽,却是只哑巴鹦鹉,学舌是半分不会,卢瀚文也曾经跃跃欲试的去拿小米同鹦鹉亲近,企图教它说上几个字,鹦鹉爱吃小米,同他混的十分亲近,然而莫说学舌,连寻常禽鸟的啼叫也没有,着实是只哑巴鹦鹉。


虽是哑巴鹦鹉,但是卢瀚文依旧十分眼馋,曾经千方百计的同他师父打听鹦鹉的来历,他师父只叫他自己去捉,捉个不哑巴的来,他死活不依,定要他师父说个大概的来处,他师父摸了摸他的发顶,柔声说塞北以北,靠海地方,有个叫做霜吟的荒岛,他的鹦鹉就是那儿得来的。


他师父说得漫不经心,卢瀚文却是冷汗涔涔,就连他也知道霜吟是什么地方,那可是魔教中人的老巢,他师父不仅犯险后全身而退,且捉了只鹦鹉来,果然让人佩服,因此更加尊重他师父。


他静静的跟在他师父身后站好,南粤虽好,只是极少下雪,他师父冬日里常流连山中,怕其实是在看岭北华山的雪罢?卢瀚文想到这里,不禁有些唏嘘,他八岁进了蓝溪阁后,一直被师兄弟,师父阁主们娇惯着长大,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,他实在无法想象蓝溪阁覆灭的情景,那他也能同他师父这样,平静而从容的站在这里么?华山的雪,又是什么样的呢?


“文州又来信了。来来回回就几句话,叫你勤勉读书,认真练剑,莫淘气,莫偷懒耍滑,你年纪小,应当听话,他还嘱咐我好好管教你,我可不爱做这夫子的活,等你生辰的时候,文州也回来了,那时候我再带你出去游历。”他师父说“岭南的桃花,塞北的雪,渭水的落瀑,都好看,不能只困在阁里,该出去见见世面。”


“那阁主跟长老他们,什么时候回来呀?”卢瀚文眼巴巴的问,他今年一十四岁,最是调皮好动的年纪,这一下可被他师父的话勾了魂去了,他师父温和的看着他“此次胡戎来犯,少不得又是一堆事,文州心里虽有盘算早归,但是渭南山高水长,一来一回,三五个月是有的,莫说你不定心,我也觉得浑身难受,长老们都走了,只剩我一个闲人,管教你们一堆孩子,从不给我省心。”


卢瀚文点点头,正要开口的时候,有个山下守门的弟子气喘吁吁的跑来“师父,师父,不好了,不好了。”他一路提气疾行,寒风倒灌,顿时喉口干涩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他师父等得心急,一巴掌拍在他丹田,内力炽热如火炬一般,他被烫得一跳,方才想起正经事。


“师父师父,一群有名有姓的前辈们上门来,来找你麻烦来了!有移花宫的莫什么长老,武清门的长和前辈,还有…………”弟子还在那绞尽脑汁的想,卢瀚文听得眉头直皱,而他师父却是早就不耐烦了。


“行了行了,既是寻我的麻烦,那就同你们弟子无关,瀚文,长生,速速去武场里寻师兄弟们回来,乖乖去屋里呆着,写文章也罢,谈天也好,就是一条,不许出屋子,今日的课业全部取消了。”他师父说完连忙摆摆手催促道“还不快去?”


卢瀚文答应一声,脚下却是未挪寸步,寻仇?寻什么仇?他师父孤身一人,这不是以多欺少吗,他有心留下与他师父共患难,却又怕自己成了累赘,因而左右为难,正犹豫着,只见一行人移到他们师徒三人面前,那行人有老有少,从弟子报信到现在不过小半柱香,他们却已逼上山门,可见轻功极佳。


他师父往前一步,右手向后一挥,把卢瀚文与长生护在背后,朗声发问“不知前辈们千里迢迢至我蓝溪阁,有何贵干?”


卢瀚文数了一数,一共一十三人,正如长生所说,个个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前辈,他们一行人对视一眼,推出了一位髯发皆白的老者,老者虽然面善,但是说话却极不客气“不为什么,一为华山秘诀落英十三式,二为替老友清理门户,解决你这个败类!”


寻常人听到这话就该暴跳如雷了,而他师父却还算镇定,反问道“不知道老前辈的老友又是哪位,我出自华山门下,从未有过别的师父,照老前辈所说,那你的老友,可是我的恩师华清清?”他师父说话不疾不徐,想必那老者所言皆是污蔑之辞。


那老者冷哼一声,脸上汗珠滚动“正是!当年她一心待你,把你收做内门弟子,你却记恨她把掌门之位传给了你的同门师兄,怀恨勾结胡戎与魔教,不仅里应外合害死了你的七位师兄,你怕恶行败露,居然还逼死了自己的掌门,尔后窃取了华山秘诀。事成后你因怕报复,隐迹江湖,可叹我们寻了一十七年,老天有眼,终于让我找到你这奸贼的踪迹,黄少天,今日,老夫就要将你就地正法,以正视听。”


他说的语气铿锵慷慨激昂,卢瀚文却是攥紧了拳头,发狠喊道“红口白牙的凭什么无缘无故污蔑我师父?你们句句不离落英十三式,莫不是为了这个来的?”他喊完以后才觉害怕,连忙又往他师父背后缩了一缩。


他师父也冷笑一声“我徒儿说的正是呢,我既做了这么多灭绝人性的恶事,何以你们主持正义的直到今日才至此?我华山弟子许多同门尚在人世,我若真如你所说做了这些事,那清理门户这事,也犯不着你代劳。”


那一行人里忽然闪出个美貌女子,一副想要主持公道的样子“既然二位说得都有些道理,只做口舌之争怕是于事无益,若是杀将起来也怕伤了和气。因此小女斗胆,想要问黄少几个问题,还望黄少如实回答,若有冤屈,我绝无二话,当场向你磕头谢罪。”


他师父平静如昔“那倒不必如此,我既问心无愧,那有什么不能答的?我以华山誓剑石之名为诺,绝不说谎。你们若依旧觉得我是个叛门通敌之徒,尽管来拿,只怕你们拿不住我,还要叫我继续逍遥法外。”


女子依旧笑意盈盈,一点都不动气,开口发问道。“既然黄少如此配合,那我就直接问了。你是否是第三十七代华山掌门华清清的内门弟子,你是否也是除七剑以外华清清前辈唯一的内门弟子?”


“是。我师兄弟八人,大师兄为掌门钦定继承人,我七位师兄正是华山七剑,大师兄同其余几个师兄十七年前葬身于南风原。”


“华山掌门是否传给你两柄佩剑,一柄乃华山开门祖师的佩剑重铸而成,交给你前从未开刃,名曰冰雨,另一柄乃是一柄青铜钝剑,名曰碎霜?”


“是。”


“那你身上所配何剑?”


“冰雨。”他师父沉声答道。


“可否借观一二?”那女子问道。


黄少天垂下眼去“非我有意推辞,只是恩师有托,冰雨杀戮过重,实在不宜示人,以防异变。”


女子瞥了一眼黄少天搭在剑鞘上的手,也没有继续为难“那且罢,只是冰雨可曾示人,可曾开刃?”


“有。”


“饮谁之血?”女子眼中浮出一丝讥诮的冷意,似乎早已料定了黄少天的回答。


“公子。”黄少天答道。


女子愕然,她怎么也没想到黄少天的答案竟是这个,旁边的老者却已按捺不住,跳出来尽情叫骂“满嘴胡言!你明明与公子曾有私情,就是为着他,你才丧尽天良,做尽恶事。”


“确有私情,但是冰雨开刃也确实饮他之血。”黄少天嘴唇发白,却依旧立得笔直“心不由人,然而我牢记师门训诫。所谓私情于我,不过是当年他重伤濒死之时,我未趁人之危了结他罢了,尔后南风原之役,华山围顶之战,我从未手下留情,自然也没叛门欺师。”


卢瀚文听得目眩神晕,他怎么也没有想到,他师父重重的谜云,竟然会是这样……


黄少天摸了摸肩上的鹦鹉,“各位若是好奇,我的故事,还得从头讲起。”


那就从头讲吧。






001


  雪下得越来越大了。


  黄少天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,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中行走,华山常年落雪,九月后更是寸步难行,让他下山已是十分困难。掌门犹嫌不足,命他去龙渊处汲水,三炷香之内须得返回。


  龙渊是华山的一处泉眼,说来也奇,龙渊不过三个泉眼大小,又在雪山之上,坚冰厚逾四尺,底下第一层是甘甜冷冽的冰水,再往底下却是热气腾腾的温泉,掌门要的就是那温泉水。


  黄少天气喘吁吁的提着桶走到冰面上,小心的蹲下身来,用木剑戳了戳,冰面上只一个白印,连一道裂缝都无,要是有自己的剑就好了,黄少天想道,那他定能劈开此冰。


  华山弟子的剑不比寻常利器,华山中人信奉剑有剑灵,因此门中弟子十六岁时行誓剑礼,剑灵与弟子互相甄选,选定以后终身佩剑,黄少天年方十四,虽剑术学的不错,却仍旧只能用他那柄破破烂烂的小木剑,连戳个冰都一副快要断掉的样子。


  这可怎么办呢?小剑客跪在冰面之上,双掌覆地,他运气于周天,眼睛却死死盯着龙渊旁的誓剑石,心中默念着内功心决,那冰层在他的掌下竟像是豆腐烂土一样,被掌风生生切开,黄少天咬着牙,蓄力蓄得眼睛脸蛋都红透了,终于瘫软下来,冰层早已被热气浸得酥透,轻轻一按便沉入水底。


  黄少天喘匀了气,他自然明白掌门此举的用意,掌门不仅想让他以内力化冰,还想让他以掌力分水汲泉,可他毕竟运气后劲不足,仗着水性上佳的本领,即使极寒的水也伤不到他心肺,因此只好理直气壮的偷这个懒。


  他扔了木剑,抱着桶跳入洞中,上层的冰水奇寒无比,下层却温暖炽热,黄少天把桶一掀,温水咕嘟嘟的灌入桶中,他小心护着桶往上浮,却偶然往后一瞥。


  泉底,竟铺满了长剑!这难道就是华山誓剑时候所要挑选的长剑吗?


  黄少天一惊,不留神走了气,赶忙连游带踢的往上浮,好不容易冒出头来,也是咳嗽连连,外头的风雪打了他一头一脸,黄少天一面穿衣服一面想,奇怪,怎么会有这么多剑呢?


  掐指一算,掌门给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二,黄少天不敢再耽搁,提着桶吃力的往回赶,他轻功尚可,但是提着这桶水想走的快些却依旧有些费事,他气喘吁吁赶到执剑堂时,刚好过去三炷香的时间。


  可算是赶上了!黄少天瘫软在地,习惯性的一摸腰侧,这才发现他的木剑丢在了龙渊冰面上。


  “黄少天。”掌门将一只暖炉塞到黄少天怀里“你可知道为何龙渊之水炽热?”


  见掌门如此庄重,黄少天一骨碌爬了起来,恭恭敬敬答道“弟子愚钝,实在不知。”


  “剑之道,寒彻,御剑之人,炽热。我华山弟子执剑,为剑道光明,也为不负苍生。誓剑石立于龙渊,许多华山弟子的剑,都留在了龙渊之下,你可知为何?”


  黄少天心头一凛,大声答道“弟子明白。”


  “那就好。”掌门蔼声道“大道在心,即使手中有剑,心中亦能无剑,相反,心中有剑之人,手中有无剑又何妨呢?”


  黄少天听的有些迷糊“掌门的意思是,手中有剑,依旧可以时时存善念?”


  “正是。”掌门拍了拍黄少天的肩膀“你修炼很刻苦,天资也不错。我只怕……你小小年纪,锋芒却甚,也不知道你能挑到何种剑,若是杀戮太重,我更是担心。”


  “掌门,我们都能挑到最适合自己的剑吗?”黄少天小声问。


  “那倒未必,人与剑灵哪里能未卜先知呢?”掌门笑了起来“剑永远是那把剑,挑了就永不能改,除非你想叛出师门,但是人,是会变的。”掌门拔出了自己的长剑,剑身通透如玉,剑刃雪白,剑柄龙吟夔护,大气凛然,剑柄上面镌了她自己的名字——华清清。


  按理说,掌门是女子,不该用这样长这样重的剑,可是她偏偏与这剑十分合衬。寻常女子舞剑,轻盈灵巧,不惊片尘,而掌门用剑,溯雪回风,凌厉逼人。黄少天有些似懂非懂,掌门慈祥的盯着他“我问你,你偷偷见过你几个师兄们的剑没有?”


  黄少天摇摇头,剑于他们仿佛第二条命一般,即使解手也要带进茅房,他倒是想偷来赏玩呢,可是死活无缘。


  “没见过就罢啦,你大师兄像你这么大的时候,个头还没你高,他也问过我这个问题。”掌门想起她最疼爱的大弟子,那时候才丁点儿高,如今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,不禁有些唏嘘的一声长叹“你看那龙渊之下,都是你前辈们曾经的佩剑,龙渊之炽,正来自于他们,等你百年之后,也须得奉剑于龙渊,以示你提剑以来,不忘师门,不违祖训,无愧于心,无愧于剑。”  


  黄少天这才反应过来,不由又惊又喜“掌门!掌门!您的意思是!明天我就可以选剑誓剑了吗!”


  掌门轻轻颔首“我等不了啦,我老了,七剑已经长成,他们既已出师,我的弟子也只剩你了,等到你誓剑完毕,携剑游历归来,我将掌门之位传给你大师兄便可隐退。他持成稳重,为人刚正不阿,我没有别的人选了。”


  “师父!”黄少天怔住了,他一时语塞,不知该说些什么好,掌门拍了拍他的头,柔声哄他,仿佛他还是五岁时入门的小剑童“早些去睡吧,明日誓剑礼,半分都差错不得,你去养好精神,才好挑把你喜欢的剑。”


  “弟子遵命。”黄少天还是有些怔怔,他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掌门,掌门站在堂口,风雪相拥时,她的头发未曾逊色半分,黄少天有些想不起来,掌门究竟何时老去,他入门拜师的时候,掌门还是个乌发鸦羽的美貌女子,不过短短九年……她竟老了这么多?


  明日誓剑……往后三年游历,他归来的时候,掌门又是何种模样?黄少天不敢再想,迎着雪走回了宿屋。


  他拜在掌门门下,掌门一共八个内门弟子,他的几位师兄正是赫赫有名的华山七剑,此时全部都在外奔波,华山漫山漫雪,他一个人在偌大的宿屋里,只觉得凄冷无比,霜雪侵袭。


  华山的雪,他原来十分厌烦,如今却不舍,还有掌门,师兄们,一同玩耍的师弟师妹们,鸣剑堂,龙渊,浩然石,听雪楼,快雪堂,他早已习惯在华山练剑,学艺,读书,玩耍,冷硬的山脉,终日连绵的雪都显得暖和柔软。如今离了华山,天下茫茫,除了华山,哪里也不是他的家了。


  黄少天想着想着就开始有些多愁善感,不禁开始抽泣起来,他以为十六岁才能誓剑,谁知道这一天竟这么早就到了呢!他既盼着有一把剑,也盼着能永不离开华山,怎么才能有个两全的法子呢。


  他越哭越觉得伤心,日思夜想的剑他也不要了,掌门不是说过吗,可以化心中之剑为有形之剑,只要他内力再醇厚一些,定能化内力为剑气,他就能再也不离开华山了。


  “就知道你要哭鼻子。”掌门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,黄少天慌忙去抓东西来捂住脸,掌门声音略带笑意“出去历练三年而已,又不是将你逐离,怎么哭成这样,你若是实在怕,那暂缓两年,等你满十六岁时也未尝不可,只是我总是忧惧,我旧疾缠身,怕捱不过多少时日,七剑虽已长成,但其他的弟子大多数年轻,长老们又太少了,我是怕……是怕后继无人,所以才着急让你誓剑历练。”


  “弟子听师父的话就是了。”


  那一夜他们说了很多话,掌门也一改从前的严肃端正,同他聊起了几个弟子的许多轶事,这也难怪,掌门虽然厉害……但她总归是个女子嘛!温柔一点也是应当的,要是掌门不做掌门,她应当是何种模样呢……会是个英姿飒爽行侠仗义的游侠吗……黄少天迷迷糊糊的睡着了。


  翌日一早,黄少天睁开眼睛的时候,掌门还守在他身边,睡意让黄少天问了一个蠢问题“师父,你家在何处?”


  “我啊……我是南粤的人。”女子笑了笑,眉目柔软清秀,是南粤女子该有的模样


  “算一算,我来华山也有三十七年了,自游历归来,再未出过华山半步。”


  “我也要,师父。”黄少天坚定说“游历三年,三年以后,我再也不要离开华山。”


  “那怕不是你能决定的呢。”掌门小声咕哝道。


  师徒俩一道用过了早饭,慢慢往龙渊走去,誓剑石就立在龙渊侧,这是一块银白森冷的石头,不知石头上是什么机关,可以牵引泉底众剑,誓剑之礼也在此完成。誓剑弟子需由师长引导,通过誓剑石唤出佩剑。


  黄少天有些无措的看向掌门,掌门轻轻颔首,示意他把手掌放上去即可。黄少天刚怯生生的挽起袖口,又觉得不够诚心。他紧闭双眼,口中念念有词,入门时师父,师兄,长老们口口相传,代代承袭的祖训犹响耳畔,他双膝跪地,郑重的将手盖在冰凉的誓剑石中央。


  “弟子黄少天,拜于华山第三十七代掌门华清清门下,自为徒以来,牢记祖训,不做背德之事,不杀无辜之人,不逞强欺人,不自馁自贱,今日斗胆请剑,从此以剑为镜,照心照己,还望赐剑。”


  他喃喃着睁开双眼,触目一阵银白,誓剑石静悄悄的毫无动静。黄少天有些窃喜,却也有些不被认可的愤懑,他双手贴紧石头,鼓足气,源源不断的输入内力,掌门静静立在他背后,看着她最娇宠的小弟子行礼誓剑,眸光微动。


  原来……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,就连黄少天也长大了。


 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黄少天猛然拔出手掌,那誓剑石如同一个无底洞,不知吸取了他多少内力,如今他虚耗着一口气,再无力支撑,只能歪歪斜在誓剑石旁,呆愣的盯着龙渊,昨日凿的洞早已长好,此时龙渊的冰面完好无损,好似一整块洁白无瑕的巨大晶石,上头细细碎碎盖着雪,他的剑呢?


  黄少天不死心,他把雪胡乱擦了个干净,趴下身子,透过冰面去看泉底的动静,一阵混沌,他又贴地细听,别说剑啸了,一丝声响也没有,那些剑仿佛珊瑚一样长在泉底的岩缝之中,就连拔也拔不出来。


  黄少天愤愤的坐了一阵,终于委委屈屈的回了头,跟在掌门身后,小声嗫嚅道“师父,弟子实在不才,只得再叨扰师父许多时日了。”


  掌门不知如何安慰黄少天,她又何尝舍得黄少天离开她呢?因此心下稍霁,嘴上却严厉无比。


  “定是你内力不够,今后须得好好用功,明日就把清心诀抄两倍,拂晓交到执剑堂来。”


  “师父,我的好师父。弟子真的知错了,这两遍清心诀就让我免了可好?”


  “你今日誓剑,祖师爷都不想给你赐剑,全是你惫懒惰性之故,再不用功,等你十六岁的时候,还是请不到剑。”


  “师父,怎么会呢?你看,凭什么别人都有,就我没有?这不是我年纪太小吗,与祖师爷肯不肯赏脸有关,与我用不用功又有什么干系?”


  师徒俩一面说,一面走,刚离开龙渊百步远,一道快如流星的疾光闪过,黄少天反应不及,还好掌门忽然发力把他推远,他这才险险避开。只是掌门一惊之下掌风过刚,黄少天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,刚回过神来,只见掌门愕然的盯着刺入雪中的一柄剑,不偏不倚的刚好插在黄少天方才所立之处。


  黄少天壮着胆子用力拔出剑来,只见这是一柄短剑,抽出三寸,只见剑柄上赫然錾着三个小篆:黄少天。


  这是,这是他请的剑?黄少天回头看了看龙渊,泉眼离这里起码七八十步远,那剑是如何飞到如此远的地方,而剑身之轻巧,毫无声响,以掌门耳力之敏锐也几乎不能觉察,他请的这是一尊什么神佛,这样来势汹汹?


  黄少天端详着掌门的脸色,掌门果然对他请出的剑有些忌惮,她板着脸,有些不客气的把剑塞到黄少天手中,催促道“闲话少说,快些回去。”


  “哦,哦。”黄少天这才回过神来,他被掌门半推半搡的往回赶,几乎是使足了力气才勉强追上掌门的脚力,不到半刻,师徒俩就回到了听雪堂,黄少天自觉那剑十分有异,不敢多执,因此一进门,就乖乖的把剑扔在了地上。


  掌门面色复杂,她矮身拾起剑,把剑身抽出了两寸,剑身晶莹璀璨,剑鞘却是光秃秃的毫无装饰,她长叹一声“黄少天,你可知道这是何剑?”


  “弟……弟子不知。”黄少天暗暗腹诽道,他连华山的剑谱都未背熟,更别说认得龙渊众剑了。


  “你要是不逃那么多剑谱课,只怕你还认得。”掌门提着剑,“这剑唤作冰雨,是你祖师爷曾用过的剑,也算得上是上古神兵之一了,只可惜杀戮太重,剑灵噬心嗜血,十分不详,祖师爷临终前吩咐把此剑重熔再铸,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,冰雨一直尘封,直至今日。”


  黄少天想要分辩几句,却也不知道还分辩些什么,最后干脆跪了下来,大声喊道“师父明鉴,徒儿顽劣任性,淘气偷懒都真,只有嗜血成性,杀戮心重这两条,弟子实在不敢认,弟子也不想要这柄剑了,上古神兵又如何,不如给我一柄钢剑呢,也好过如此被师父冤枉。”


  “不许胡闹,冰雨既已择主,便无二话,哪里又有换剑之说。”掌门背着手,一脸严肃“冰雨性凶,我并非觉得你品性有疑,只是剑灵非人,本就是兵器,生出了灵性以后凶恶难以预料,你是善使双手剑的,如无必要,当力保冰雨再不开刃,若见了血,只怕冰雨剑灵再难控制,我今日再赐你一把左手剑,以供你防身,也压一压冰雨。”


 黄少天以为还要去龙渊请剑,谁知道掌门却带他去了门里尘封已久的兵器库,一推开门,灰尘呛得他连连咳嗽,兵器架上俱是蛛网积灰,没有哪柄剑能看出原本的模样,黄少天不想久留,随便拿了柄最近的剑便赶忙关门,他挑剑的时候只觉得此剑略沉,并没细看,等他濯剑完毕后,才发现这是一柄有些爬锈的青铜剑,剑身极重,剑锋也钝得叫人看了好不感慨,请师傅磨上一磨也许勉强能用,打斗起码不成问题,这种古剑,也不知道有剑灵没有。


  “自然是有的,只可惜此剑太过古老,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废品了,剑灵只怕息微。”黄少天听得有些傻眼,掌门眯起眼睛来,细细找了好一阵,才找到了剑的名字,她对这柄剑倒是格外满意“碎霜,名字不错,你且将就使使吧,防身无虞便可,想必能压一压你的浮躁之气,也可制约冰雨剑灵,于你很合衬。”


  黄少天只觉得儿戏,他的两柄剑,一柄腐朽不堪,剑锋驽钝,一柄来势汹汹,锐不可当,却不能开刃,何等好笑。不过他也只得认下了,只待门里的师傅铁匠把碎霜略一清理,他就该上路了。


  包袱是早已收拾好了的,两只剑囊,干粮,银两,一点细软是一定要带的,华山门中常用的火石烟信,银庄的凭信飞钱,这用于联络师兄弟们,还有他平日里爱看的几本传奇,武谱,全当路上解闷,再就是掌门手抄的两本稍难的心法,师妹做的一只软枕,都是她们的心意。最后还有两包金针与暗器盒,其实他既不爱用暗器,也不懂医术,带上也只是图个安慰,除此以外,便无其他。


  看着有这么多东西,打包完以后也只够一个小小的包袱,背上也轻轻巧巧,这就是他游历三年的所需之物,想来有些叫人难过,他平日交好的两个师妹哭得梨花带雨,几个玩伴也十分难过,只有掌门陪他去取了碎霜回来,又去领了马,黄少天盼着她能说点什么,但是掌门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,她替他牵着马,师徒俩一路步履沉重的走到迎风驿,刻有华山二字的立门石只有咫尺之遥,该是分别的时候了。


  “师父有何吩咐?”黄少天问。


  风雪裹胁,掌门有点恍惚,她已经年过半百,经历许多离别,每次依然免不了伤心落泪,她有许许多多想说的话,但是十六岁的孩子,尽管一寸一寸在风雪里长大,却尽是少年意气,总以为热血衷肠,一腔孤勇就足以面对任何的冷枪暗箭。


  她的嘱咐,他们从来都听不懂,但是他们都很好,即使听不懂也努力认真,想把她说的话,一个字一个字的记下来,后来到她回华山的那个年纪,他们大概也懂了,但许多人回来的只有一把剑,沉沉的落在了华山的龙渊里,她送他们走的时候,尚有难过落泪的机会,他们回来的时候,什么都没有了。


  她把他们悉心培养长大,却来不及让他们知道世间许多险恶,她着实很后悔。


  这大概是她送走的最后一批弟子了吧,掌门看见黄少天眨巴眨巴眼睛,睫毛跟头发上都落满了霜花,她仔细想了想,拍了拍黄少天的肩膀,盯着她小徒弟的眼睛,郑重的嘱咐道“早点回家。”


  “师父放心。”黄少天乖乖的点了点头,他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,一个给掌门,一个给华山,最后一个给师父。他磕完头,却发现掌门早就走了,迎风驿摆了许多酒,黄少天这才想起华山派人人爱酒,他酒量小又记打,喝了两回也就老实了,从此再不碰酒,但是今日,华山的风俗还需得守一守。


  酒还是这么难喝,黄少天捏着鼻子灌了一口以后呛得不行,眼泪鼻涕在脸上乱滚,他对自己的酒量十分有信心,一口足矣。果然,这一口下去他几近人事不省,闭上眼睛前只记得牢牢抱紧了手中的剑囊。





  希望是TBC,小周坏人预警。


  欢迎跟我讨论剧情。

  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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